2011年4月5日 星期二

第五屆工文獎新詩組亞軍:〈我族〉

作者:文於天(香港)

玻璃折出一個世界的破碎
臉上的光沿著世紀下滑
他只有半寸的夢
以及一噸罐頭回憶
在工廠大廈的胃裡起鏽
像一隻唐狗餓狠了的身體
瘦使多餘的光扭曲在皮肉之前
一個人,以最乖戾的姿勢相信
明天將會有更好的厭倦
以遺棄 以放逐 然後離開
在人與人的中間走過一重
接一重的門
行走,顯得必要
顯得有些像無可無不可的樣子
在他方勞碌生活
那麼像擦不掉的父輩帶著不一樣的
世界觀

無盡的光流向老舊大街
倒敘他一間補鞋舖或一生殘餘的腳印
紙皮箱裝好紙皮箱,日子便偷偷肅默無語
生活並未征服的原始性
充滿未剪掉的毛邊
滑過上升的斜路
在那個磨得過圓的轉角

而他必然是無所適從的
作態和作假想的態和作一些
怪奇的態吧,我們必須記得要像許多一致的他那樣
知道每刻都在風波裡游刃,如刀鋒上的風每刻都
帶著裂縫 不要倒轉不破的事實可不可以
不要讓一條大街老舊得與自己無關
在更大的世紀前止步
零件四散的夜晚找到秩序以及
它的悲觀,要找出
一條不死的脊骨
架起同一個故事的不同版本

光線。強烈的性靈一開始就要消失
收拾理想快快打包出行
想像那邊的風景並在途中忘掉那些
低著頭推車的人
當黃昏以一塊不乾淨的抹布揉搓他
揉搓身上過橙的一片油漆
掉下螺絲帽
鎖緊逃走的另一些事
太陽機械而不完美
只有我們的易碎性保護著
光害下共同失敗的消耗
消耗掉每個父輩的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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