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激/基進

原刊《字花》26期，2010年7月
文：蘇耀昌

《字花》編輯叫我寫甚麼叫「激進」，令我為難。以時下標準，我很「保守」。我贊成雙普選，但不贊成變相公投；不反對起高鐵，但反對現時官商勾結起高鐵；贊成社會運動、公民抗命，但反對挑釁警察及不必要地搶鐵馬、佔馬路。我曾與工人罷工、佔廠，但反對無組織，以個體為中心的直接行動。我厭倦馬拉松地、內耗式，卻美其名是溝通的口舌之爭，故自稱「史大林主義者」(在門口豎立內有惡犬木牌)，以謝絕無意義的爭論。由我寫「激進」，誰會服？

我決定老老實實談十年如一日、不爭朝夕的「傳統」工作。 「保守」的人像我，多鍾愛「傳統」。如果用霍布斯邦說法，是發明傳統。注意不是「發現」傳統，政治上這是兩碼子事。現在許多人尤其是保育人士喜談「發現」傳統。

最近，我們這批保守分子又發明了一項傳統。香港本來有一個「工人文學獎」，由「新青學社」在70年代開創，經四屆後停辦25年，今年一些朋友將它重燃。「工人文學」標舉由工人寫文學，及在文學中寫工人--這個從來被壓抑得沒法出現，或曇花一現地湮歿在資本主義商品化及中產文化下(兩者構成今天所謂的香港核心價值)的傳統。

「工人文學獎」介定自己在保衛勞動及公平價值，抗衡資本主義及中產文化，守護一塊讓工人及關心工人文化的人的創作園地。對很多人來說，這是老掉大牙的事，這是後現代社會！工人在那裡？傻瓜。所以不妨自我介定為保守好，事實上，「工人文學」也實實在在保守著一個自工業革命以來，近二百的夢想或「傳統」，一個有關工人的故事。

曾幾何時，曾有一些不知就裡的人稱工人傳統為「激進」；其實不過花言巧語。不過，如果「保守」一詞會令一些朋友不太舒服的話，順應潮流，改一個時髦好聽的名稱也可以：「基進」。

「基」是基層，「進」是進步；與激進不同。